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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四十四章 一颗糖果
第五百四十四章一颗糖果

 清晨的太阳照在身上,让人感觉相当不错。

 谢依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,发现内岛水苑已经在那等着了,一见谢依出来,内岛水苑急忙一个鞠躬:“管原君,昨天真的失礼了”

 谢依回了一个鞠躬:“昨天大家都喝醉了,哪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。”

 “感谢管原君的宽宏大量,我已经备好了早饭,请您随便用些。”

 “那就打扰你了。”谢依再次鞠躬后直起甚至的时候,心里把东洋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,哪里来的什么狗规矩,从昨天到现在鞠躬鞠得都酸了。

 用过了早饭,内岛水苑带着谢依参观了渍的布防。谢依一边赞不绝口,一边把这的布防情况牢牢的记在了心里。

 实事求是地说,内岛水苑在布防上还是很有自己一套的。轻重明暗火力配置的相当完善,如果不是内岛水苑亲自带着谢依参观,只怕谢依的部队即便攻进渍也会吃上大亏。

 一直参观到了中午,这才算全部、参观完毕,内岛水苑又留谢依吃了中饭,谢依这才起身告辞,内岛水苑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。

 “不久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。”谢依微笑着话里有话的告别了内岛水苑

 “可以啊,支队长,居然这么快就找到办法了。”当看到谢依回来,以及他带回来的情报,程古飞真的有些吃惊。

 “其它的不用多说了,今晚就毒剂渍展开突袭,强行冲出渍”谢依也没有理会程古飞的拍马,直截了当地说道:“在东洋人那,我还得到了消息,老黑的队伍正在安福一带活动,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,老黑应该有办法打下安福,那么他下一个会去的地方,一定会在太平镇一带,我们就去那里和他们会合”

 “是”程古飞响亮的回答道。

 弟兄们迅速被集中起来,被东洋人在股后面追了那么久,终于有了突围的可能,弟兄们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。

 熬到了天黑的时候,十九支队开始向渍方向运动,而此时的谢依,继续穿着他的那套军军装。

 接近渍之后,十九支队的弟兄们迅速隐蔽起来。谢依带着几个弟兄大摇大摆的朝着渍城走了过去。

 “什么人”城楼上传来了军的呼声。

 “八噶,是我,管原伊蘩”谢依骂了一声。

 探照灯照了过来,谢依下意识的遮挡了一下脸,接着又放下了手,继续骂了一句“八噶”

 “少佐阁下,真的是您?请稍等”

 没有过了多少时候,城门被打开了。

 开门的那个军小队长一个立正:“少佐阁下,不知道是您来了,请原谅请问您这么晚来了还来是有要紧事吗?。”

 “是的”谢依身子站得笔直:“我是来杀你的”

 小队长一怔,还没有反应过来,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口。

 “控制城门,夺取渍

 随着谢依的这一声命令,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冲天而起,渍夺取战爆发

 这一战进行的太突然了,而且由于谢依的特殊身份,十九支队几乎未费吹灰之力就解决光了城门口的军,冲进了渍

 炮声划破了夜的宁静,渍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战场。

 无数火舌在夜幕里转,无数爆炸声撕裂着每一处地方。

 匆忙应战的军,根本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防御,很快便会十九支队的弟兄们夺取了一处处据点。

 而这,也必须得感谢内岛水苑。

 如果不是内岛水苑那么殷勤的带着谢依把渍的防御工事参观了个遍,那么即便是十九支队的弟兄们冲了进来,也会付出巨大的伤亡。

 而现在,战斗就变得轻松愉快多了。

 不到一个小时的战斗,军在渍的据点大部都被拔除,只剩下了内岛水苑的指挥部还在那里苦苦坚守着。

 不得不承认内岛水苑在防御上的造诣,以及军作战决心的顽强。十九支队一连攻了几次,也都没有成功,手榴弹、炸药包全都用上了,但内岛水苑和他不多的部下,硬着凭借着顽强的工事顶住了中国士兵的冲锋

 “怎么样”谢依赶到了战场。

 程古飞有些恼火:“他**的,东洋人打的很凶,我已经折了十多个兄弟了”

 “撤”谢依却忽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。

 “什么,撤”程古飞怔了一下,接着指着对面的军指挥部吼道:“东洋人的指挥官就在里面,你让我们现在撤退”

 “撤”谢依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:“现在不是要打胜仗,要歼灭多少东洋人的时候,我们的任务是带着弟兄们,冲出东洋人的包围圈,带着弟兄们活下去”

 程古飞沉默了下,明白了谢依话里的意思。

 尽管有些无奈,尽管有些不甘,但为了手下的两千多弟兄,几百号伤员,这仗也不能继续再打下去了

 “一中队继续保持火力压制,二中队负责伤员,撤,撤”

 看起来唾手可得的军指挥部,却被谢依毅然决然的放弃了。谢依并不需要取得多么辉煌的胜利,他要的只是把尽可能多的弟兄给带出去

 活下去,将来一定还会再回来的

 谢依冷冷的看着声依旧不断的军指挥部方向,忽然低声说道:“内岛水苑,感谢你的款待,我相信,将来有一天我们还会在战场上见面的。”

 在这一天的夜里,忠义救国军第十九支队成功夺取渍,并没有过多的和残存军纠,迅速通过渍,安全撤离。

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,老黑指挥的部队,也顺利的冲破了军的封锁。

 现在,老黑、谢依、锁柱,这三个第26师的老弟兄,都把目光放在了同一个地方:

 太平镇

 高飞迫切的需要他们回去,26师迫切的需要他们回去,第四战区也迫切的需要他们回去,这,是高飞完成整个拼图的最后一个板块

 “冲,冲过去”

 老黑的声音在弟兄们的耳边声声响起,弟兄们对着军阵地发起了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击。

 安福的被打下来,伪第26师的被歼灭,让整个军都为之暴怒疯狂起来。

 军的侦察体系,得到了完美的体现,老黑指挥的队伍,很快就被军锁定,大批的军伪军迅速朝着26师了过来。

 天上是机的不断轰炸,对面是军组织起的严密火网,26师的弟兄们,靠着步、机、手榴弹、大刀,一口气冲破了军的七道防线。

 无数的弟兄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,无数的弟兄用鲜血染红了阵地。

 冲过去冲过去才有生的希望

 这,是弟兄们最深最深的信念哪怕自己倒在冲锋的道路上,哪怕自己的鲜血染红了阵地,但,自己却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为同伴们杀出一条生的道路来

 天空中不断的有飞机飞来,不断的投掷下炸弹,不断的俯冲扫

 那些跟随着部队一起突围的保安团的家属们,有的在突围的时候死去了,有的失踪掉队了,但更多的人却依旧和部队在一起

 这其中就包括孙广生的老婆林素芬和儿子孙福明。

 军的飞机又飞来了,林素芬害怕的紧紧抱着儿子一动也不敢动,可孙福明却好奇的盯着天上的飞机,眨巴着眼睛不停的在那看着。

 第一次看到飞机轰炸的时候,孙福明都害怕的哭了,可度过了最初的害怕,随着越来越多的看到飞机,孙福明已经不害怕了,反而对这能在天上飞的机器产生了莫大的好奇。

 “芬姐,帮我一下,帮我一下。”边上传来了一个女士痛苦的呼声。

 扭头一看,是在路上认得的马嫂,她的腿上中弹了。这么多天来的同甘共苦,早已让林素芬放下了官太太的架子。看到马嫂受伤,林素芬赶紧把儿子往边上一放:“福明,就呆在这,哪也不许去啊,娘去帮马嫂去”

 孙福明点了点头。

 马嫂的伤重的,孙福明在那呆了一会,终究还是一个孩子,有些不耐烦了,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朝周围看着,忽然发现一个伤兵躺在不远处呻着。

 孙福明爬了过去,来到伤兵面前:“叔叔,你怎么啦?”

 伤兵睁开了眼睛,见是一个可爱的孩子,勉强笑了一下:“叔叔受伤了。”

 “哦,你也受伤了啊,那边的马嫂也受伤了,受伤会很疼的,我以前也受过伤,就很疼。”孙福明歪着脑袋想了一会,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糖果,有些恋恋不舍,这是自己最后的一颗糖果了。但他一狠心,还是把糖果递到了叔叔面前:“叔叔,你吃这个,以前我摔倒了,娘给我一吃这个,我就不疼了。”

 伤兵笑了,笑的那样的开心,尽管伤口因为笑而疼的让人无法忍受。

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:“叔叔不吃,叔叔就快要死了,这糖果留着你自己吃吧。”

 “叔叔,你吃,你吃,你吃完了好打东洋人去。”孙福明不依不饶地说道。

 可是,叔叔再也听不到了,叔叔闭上了眼睛。

 “叔叔,叔叔”孙福明不断摇晃着叔叔,可是叔叔不会再醒来了。

 孙福明很伤心,刚才叔叔还好好的在和自己说话呢,怎么现在一下就死了?

 孙福明怎么也弄不懂,茫然的站了起来。就在这个时候,一架军的飞机朝着俯冲下来。

 “福明,福明,趴下,快趴下”后面传来了林素芬疯狂而又恐惧的叫声。

 可是战场上的声音实在太大了,孙福明什么也没有听到。

 军的飞机就这么冲了过来,然后一串串的子弹朝着地面扫而来

 “福明,福明,你醒醒,你醒醒啊”

 抱着儿子冰冷的尸体,林素芬嚎啕大哭:“儿啊,我的儿啊,你醒醒,你醒醒啊”

 可是小福明再也不会听到母亲的呼唤了。他睡着了,睡的很香很香,再也不会从梦中醒来,再也不会有东洋人来打扰他了。

 林素芬整个人都要崩溃了,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。儿子怎么就这么去了呢?儿子今年才只有十岁啊

 她看到儿子的手紧紧握成了一个小拳头,用力掰了开来,儿子手里攥着的,是一颗糖果。

 “摇啊摇,摇到外婆桥,外婆叫我好宝宝。糖一包,果一包,外婆买条鱼来烧。头勿,尾巴焦,盛在碗里吱吱叫,吃拉肚里豁虎跳。跳啊跳,一跳跳到卖鱼桥,宝宝乐得哈哈笑。笃笃笃,买糖粥,三斤胡桃四斤壳,吃兹你格,还兹你格壳。”

 林素芬是苏州人,总喜欢拿着糖果,教儿子说这些苏州童谣。

 可是现在糖果还在,儿子却没有了,没有了。

 林素芬整个人好像都傻了,一手拿着糖果,一手抱着儿子的尸体,嘴里不断的在那唱着:

 “摇啊摇,摇到外婆桥,外婆叫我好宝宝。糖一包,果一包,外婆买条鱼来烧。头勿,尾巴焦,盛在碗里吱吱叫,吃拉肚里豁虎跳。跳啊跳,一跳跳到卖鱼桥,宝宝乐得哈哈笑。笃笃笃,买糖粥,三斤胡桃四斤壳,吃兹你格,还兹你格壳。”

 她一遍又一遍的在那唱着,唱着,无论边上的人如何落泪劝解,她也不肯松开儿子。仿佛只要自己这么抱着,儿子就能活过来一样

 孙广生怔怔的在远处看着,他看到了,什么都看到了。可他一滴眼泪都没有,他强迫着自己不许下一滴眼泪

 “孙旅长。”老黑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边,拍了拍他,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
 “黑长官。”孙广生好像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:“黑长官,我的儿子死了,我的老婆疯了,我的家算是毁了,毁了。”

 “我知道,我知道”老黑叹息着说道。

 孙广生忽然朝子和儿子走了过去,摸着老婆的脸,老婆一边唱着童谣,一边抬着脸痴痴的看着丈夫。

 孙广生悄悄的从老婆手里拿过了那枚糖果,郑重的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,然后大步朝着自己的部队走了过去。

 保安团,不,现在应该叫77旅了弟兄们都被集中了起来,人人端着上了刺刀的步。孙广生从秦云志手里接过了一把大刀,嘶哑着嗓子说道:

 “弟兄们,老子的儿子死了,老婆疯了,这些,都他**的是东洋人干的好事,老子的这条命,今天也不要了,是老子兄弟的,跟着老子一起和东洋人玩命去”

 弟兄们没有说话的,都一齐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

 孙广生一转身,一挥刀,朝着东洋人阵地的方向,猛然一声大喉:

 “77旅,冲啊”

 孙广生第一个冲了出去。

 “77旅,冲啊”

 秦云志冲了出去

 “77旅,冲啊”

 77旅所有的弟兄们,都爆发出了这样的呼声

 三军可以夺帅,匹夫不可夺志

 当这些曾经充当过伪军的士兵,中的血一旦被发出来,那么这样的力量将是最可怕的

 孙广生不想活了,真的不想活了家都没有了,还要活着做什么?他要当敢死队,他要亲自充当敢死队的队长

 “76旅,冲啊”

 “26师,冲啊”

 后面,响起了所有26师将士们的声音

 为了仇恨、为了荣誉、为了活下去

 冲,冲

 这一群疯了一般的士兵,不要命的朝着军的阵地冲去,他们完全无视死亡,完全无视任何威胁。

 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:

 报仇

 仇恨带来的力量,往往都如山洪爆发一般强大

 军的阵地被彻底冲垮了,一地的尸体躺在那里,伤兵们在血泊里发出哀号,幸存下来的弟兄们在那里默默的打扫着战场。

 “孙广生,孙广生”老黑在那大声叫着。

 “孙旅长,孙旅长”荣光在那大声叫着。

 他们忽然发现秦云志蹲在一具尸体旁边,老黑和荣光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,分开士兵,几步就冲到了面前。

 是孙广生,他安详的躺在那里,身上被打满了子弹孔,他的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,也许在死前也认为自己得到了解吧。

 他的右手,就如同儿子孙福明死的时候那样紧紧的握着。

 老黑打开了他的手,那是一颗糖果。

 看着孙广生的尸体,老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或者现在孙广生在天堂里,又看到了自己的儿子,正和儿子一起在那嬉戏着吧。

 死去,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归宿。

 这个曾经的伪军军官,即便在反正的时候意志也不是那么的坚定,老黑甚至非常怀疑在非常危险困难的情况下,孙广生会再度反水,因此还特意叮嘱过秦云志严密的监视住他。

 但没有想到的是,孙广生却以一种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惨烈,除了这两个字老黑再也想不到其它的字了。

 老黑默默的注视着孙广生的遗体,许久,许久,然后,他缓缓的摘掉了自己的帽子,语气沉重但却又那么的响亮:

 “全体都有,向孙旅长敬礼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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